作者：麥可思 于娜   麥可思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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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臺灣媒體報道稱，臺灣少子化海嘯來襲，2017學年共有143個系所申請停招，56個系所完全停招走入歷史。近年來，中國的青少年占總人口的比例急劇下降，臺灣高校的“招生難”狀況極有可能成為大陸高校（尤其是辦學規(guī)模較小的高校）的前車之鑒。當辦學危機真的來臨時，小高校應該如何應對呢？

01
       高校猝死

來自美國北卡羅來納的17歲女孩阿梅利亞?柯林通過提前錄取拿到了一紙斯威特布萊爾學院的通知書和8萬美元（約合人民幣55萬元）獎學金。該校的創(chuàng)作寫作課程和全國馳名的馬術活動深深吸引了她，在她讀高一時，她就打定主意選擇斯威特布萊爾學院。

可是，就在阿梅利亞興高采烈地準備在秋季入讀時，她在Facebook上讀到了一條噩耗。2015年3月4日，斯威特布萊爾學院突然宣布，該校將在本學期末全面關停。在校園即將關停的情況下，學校將為本校學生積極安排轉(zhuǎn)學事宜，為失去工作的教職工提供幫助，并將校友成績單等記錄轉(zhuǎn)交給經(jīng)過認證的高等教育機構保存。

校園關停的消息不僅影響了該校師生，幾乎引發(fā)了美國高等教育界的“海嘯”。自2008年起，小型學院的關停與合并對于有著數(shù)千所大學的美國來說就不再是什么大新聞了。可是斯威特布萊爾學院并不是末端院校。在2015年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的全美文理學院排名上，這所成立于1901年的女子學院在250多所學院中排在第116位，學生對個體關注度和校園生活質(zhì)量評分極高。其教學項目質(zhì)量已經(jīng)通過了區(qū)域認證。該校坐落于弗吉尼亞州，擁有“全美最美校園”之一的稱號。校友認為斯威特布萊爾學院有一種魔力，能讓人第一眼就愛上它。

就是這樣一所高校，在財務、招生和改革等多重壓力下，最終難逃厄運，為其110多年的歷史畫上了句號。校徽上那朵紅艷的玫瑰很快就要凋謝，斯威特布萊爾學院的關停通知就像鳴響的喪鐘，讓許多高校有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緊迫感。優(yōu)勝劣汰、物競天擇的理論在高等教育界同樣適用，這讓不少小型高校惶惶然地暗自憂慮：下一個倒閉的會不會是自己？

高校大規(guī)模死亡的情況是否會出現(xiàn)？一些大陸高校尚覺暴風雨離得很遠時，據(jù)《臺北日報》報道，由于生源規(guī)模縮減，臺灣教育部門計劃合并和關停部分高校，預計到2023年，51所公立院校中的12所和101所私立院校中的20~40所將被合并或關停。

02
      喪鐘為何而鳴？

死因一：財務狀況

2014到2015學年，斯威特布萊爾學院獲得了總計8400萬美元的捐贈。這個數(shù)字基本與2009年到2014年的年均捐贈額度持平。于是有人認為該校董事會做出關閉學校的決定太過著急，用8400萬美元再堅持一年或許能有轉(zhuǎn)機。

可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斯威特布萊爾學院校董會主席保爾?G.萊斯在聲明中多次提到該校面對的無法克服的財務挑戰(zhàn)。近幾十年，該校始終無法增加收入。開源不成，節(jié)流也幾乎難以做到。比如該校的特色項目馬術每年耗資頗多。內(nèi)外交困最終造成財政方面無法繼續(xù)維持的現(xiàn)狀。

小型學院的財務危機已不是零星出現(xiàn)的個別問題，不斷減少的捐助和增加的債務讓高校喘不過氣來。在2012—2013學年，美國教育部對1880所加入聯(lián)邦助學金項目的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的財務責任評分顯示，總計有158所私立學院（其中108所為非營利性學院，另外50所為營利性學院）的得分低于美國教育部規(guī)定的財務健康評分。教育部按照學院的債務、資產(chǎn)、運營盈余和虧損為每一所學院評分。最終的分數(shù)將被作為聯(lián)邦助學金的發(fā)放參照，同時成為全美私立學院的財務健康指標。分數(shù)范圍為-1到3分。獲評分數(shù)在1.5分及以上的學院被認為是通過了財務健康調(diào)查。2012—2013學年，未達到標準的108所非營利性學院中，超過一半得分在1分以下。

死因二：招生困境

斯威特布萊爾學院校長小詹姆斯?F.瓊斯表示：“有兩大關鍵的現(xiàn)實問題我們無法改變。一是選擇小規(guī)模的、位于鄉(xiāng)村的私立文理學院的學生人數(shù)不斷下降，其中愿意考慮女校的年輕女性數(shù)量更少；二是我們?yōu)榱苏猩坏貌粩U大學費折扣率，使財務狀況無法維系。”根據(jù)斯威特布萊爾學院提供的數(shù)據(jù)，2014—2015學年該校注冊學生數(shù)為561人，與2009—2010學年相比下降了8%。學生人數(shù)的下降對小型高校而言不啻是嚴重打擊。2009—2010學年，該校大一學生獲得的學費折扣為48.9%，學生總體獲得的學費折扣為40.8%，2013—2014學年，大一學生獲得的學費折扣上升到62.8%，學生總體獲得的折扣為57%。注冊人數(shù)的下滑、學費收入的減少加重了財務危機。

也有聲音指出，斯威特布萊爾學院的女校定位或許已經(jīng)不適應時代的發(fā)展。19世紀美國女性高等教育剛剛起步時涌現(xiàn)出許多女子學院，著名的“七姐妹院校”中的巴納德學院和拉德克利夫?qū)W院已分別并入哥倫比亞大學和哈佛大學。同樣位于弗吉尼亞州的蘭道爾夫-麥肯女子學院在2007年改名為蘭道爾夫?qū)W院，隨后開始招收男性學生。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女子學院和蘭道爾夫?qū)W院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擺脫僅招收女生的束縛。

除此之外，地理劣勢加重了學校的生源危機。斯威特布萊爾學院校長曾說，如果想去離學校最近的星巴克買一杯咖啡，要開車30分鐘才能到達。他認為，位于鄉(xiāng)村的學校在未來招生將越加困難。相比之下，一些位于城市的學院，比如威廉姆斯學院、艾姆赫斯特學院和鮑登學院則更受學生歡迎，因為學生能夠在參加豐富多彩的校園活動的同時關注城市中的工作機會。

03
      逆境求生

斯威特布萊爾學院就這樣死去。七姐妹院校之一的瓦薩學院校長凱瑟琳?邦德?希爾認為，正在危機中掙扎的小型高校必須在被迫關門之前想辦法改變。“我希望它們能夠想出辦法，這或許會包括與它們之前做事的方式完全不同的巨大轉(zhuǎn)變……我希望它們已經(jīng)嘗試并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問題。”管理一所小型高校并不是簡單的工作，但是為數(shù)不少的小高校成功地在廝殺中存活下來，在走進小黑屋后鑿開墻壁獲得陽光，甚至借機開枝散葉，茁壯成長了起來。它們是如何逆境求生的？

位于得克薩斯的奧斯汀學院選擇破釜沉舟。來到該校新建的科學樓頂時，校園參觀者會驚訝地看到一架巨大的天文望遠鏡，透過目鏡觀察到有七姊妹星團之稱的昴宿星團。物理學和戲劇學雙修學生艾米?安德森為參觀學生介紹了昴宿星團的背景和傳說后，物理學助理教授大衛(wèi)?維蘭介紹起星云對宇宙的意義來。學校重金購入的天文望遠鏡價值100萬美元，維蘭教授認為望遠鏡在研究和教學中價值極高。這架望遠鏡還有另一個潛在作用：招生。每一次校園游覽的必看“景點”就是望遠鏡，毫不意外地讓參觀學生留下一片羨慕的贊嘆聲。

注：
麥可思對中國部分高校2015級新生調(diào)查顯示，僅有6%的本科和高職高專新生通過在大學校園舉行的招生咨詢活動選擇志愿高校，主要信息渠道仍以“招生手冊（簡章）”（本科：71%，高職高專：69%）、“大學招生網(wǎng)站”（本科：45%，高職高專：39%）為主。

2009年，瑪喬麗?漢斯臨危受命成為該校校長。她發(fā)現(xiàn)經(jīng)濟危機造成了2700萬美元的損失，教師工資被凍結、福利被削減、捐贈下降等。奧斯汀學院是被眾多飽受經(jīng)濟問題摧殘的高校的代表。這些學校逐漸發(fā)現(xiàn)，它們必須準確敏感地把握學生不斷變化的想法和家長的需求，靈活地滿足市場需要。從長期看來，要想使財務狀況平穩(wěn)，就要擴大招生規(guī)模。

于是，漢斯校長和董事會決定兵行險招，采取更激進的策略。天文望遠鏡和花費4000萬建起的科學樓是奧斯汀學院投下的翻身賭注之一。除此之外，該校還用一年時間興建了供一二年級學生居住的新宿舍和供三四年級學生居住的連棟復式別墅，增加了近200個床位。其中，24座連棟別墅的條件可謂奢華。每座別墅內(nèi)擁有四間臥室、四個衛(wèi)生間和一個起居室。學生可以使用開闊的廚房、洗碗機和烘干機。別墅后還有寬敞的庭院和可供休憩的游廊，簡直和家里一樣舒適。

奧斯汀學院在發(fā)現(xiàn)自己難以在本州和排名全美前列的得克薩斯大學系統(tǒng)的競爭中分得一杯羹后，它開始關注其主要生源——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情況。“有家長眼含熱淚地說，‘我認為這是適合我女兒的學校’，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說‘你說得很對，但我們的助學金沒辦法延伸到那么多人身上’。”漢斯校長如此解釋著招生困惑。于是該校目前改變策略，降低原有的48000美元學費至中產(chǎn)階級家庭能夠承受的數(shù)字，相應地減少了助學金額。

奧斯汀學院的豪賭為學校贏得了新機遇。僅新建的宿舍就為學校每年帶來50萬美元的額外收入。現(xiàn)在，該校擁有1300多人的注冊人數(shù)，擁有1.36億美元的捐贈，比同規(guī)模院校獲得的捐助數(shù)高出許多。

30年前，位于華盛頓特區(qū)的女子學院圣三一學院陷入了和斯威特布萊爾學院同樣的尷尬境地——窮困交加，難以吸引來自富裕人家的潛在生源。但該校及時改變了策略，將目標生源調(diào)整為非裔和拉美裔的處于經(jīng)濟劣勢的家庭的女生。30年后，圣三一學院穩(wěn)定地發(fā)展著——如今，該校成為華盛頓圣三一大學，由五個學院構成，學生規(guī)模超過2200人，一座新的科學技術樓正在興建。

已經(jīng)在該校校長的位置上坐了近30年的帕特麗夏?A.馬奎爾回憶起當年做出的決定，說道：“那時我必須承擔風險，去接受事實——即使我們正在打算采取大膽的商業(yè)模式，我們依然需要弄懂我們未來的市場到底在何方。”

目前，一些中國高校也開始陷入缺人、缺錢的危機。上世紀90年代末，伴隨著擴招，許多高校采取“對外借貸、舉債發(fā)展”的方式，在軟硬件環(huán)境建設等方面進行大規(guī)模投入。雖對高校發(fā)展起到積極推動作用，可隨著貸款到期，一些高校被債務拖入泥潭。（《中國財經(jīng)報》，2014-05-24）2010年11月，財政部、教育部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減輕地方高校債務負擔化解高校債務風險的意見》，明確指出2010年至2012年，中央財政將在鎖定截至2009年底地方高校貸款余額的基礎上，采取專項資金獎勵的形式，對有效化解高校債務的省份給予支持。除此之外，高考報考零投檔等信息也開始見諸報道，預示生源危機的陰霾。

2015年3月22日，在“中國發(fā)展高層論壇2015”年會上，時任財政部部長樓繼偉表示，國家給國內(nèi)高校的資源太多，應該將這些資源更多轉(zhuǎn)變?yōu)楠剬W金和助學金，讓品學兼優(yōu)的貧苦的人能夠上學，而高校本身要更多自主地提高融資能力（人民網(wǎng)，2015-03-22）。這說明，高校應改變以往只向政府伸手要錢的模式，要如何依靠自己獲得更多資金也許是高校即將面臨的問題。